时间一下过得很快,转眼间都13年过去了。若不是Lucy突然约稿,我甚至不敢再回头去翻开记忆中的那些片段,曾经有只叫Lica的小狗在非洲陪了我3年多的时间。
年11月下旬,因为Erik外派,我跟随他来到了博茨瓦纳。这是一个Erik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国家,可对于我来说,却是一片陌生。热热的空气,蓝蓝的天空,黑黑的面孔,以及刚下飞机的那句“Dumela!”
Erik给我讲过很多他以前养狗的故事,正巧他的朋友家有窝小狗刚断奶,我们便去挑选两只。狗爸爸是黑色的罗维纳,狗妈妈是黄色的牛头犬。我们在一窝毛绒绒的小狗里面,选了两只小母狗,一只黑色,一只黄色。虽说同是姐妹,但两只小狗的性格却大不相同。黑的小狗机灵活泼,黄色的小狗安静乖巧。我们两人便用各自姓氏的首字母给她们起了名字,黑色的小狗像Erik,起名叫Lica,黄色的小狗像我,便叫Mery。
Lica和Mery
没过几天,我们就开车带着2个多月大的Lica和Mery前往距离首都哈博罗内多公里的Tutume营地,那里将是我们博茨生活开始的地方。
那是年的元旦,午睡后的空气里满是躁热的味道,打开电视,CCTV4的元旦晚会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怀旧歌曲,早得我都没有听过。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倒数,零点的钟声从不同画面中响起。Erik像抱孩子一样把Lica和Mery在空中抛起,一边喊着“新年快乐”!在这之后的几年里,我们将和Lica、Mery在一起。
Lica和Mery在大家的呵护下,很快就适应了在新家的生活,Lica淘气的性格也慢慢彰显出来。我们看电视时,她会迈着无声的小步伐,在电视前的地板上尿上一小摊尿,尿的时候还一直看着你。有时候,她会咬着我的拖鞋在屋子里到处狂奔,一顿训斥之下,拖鞋和她都早已不见踪影。我喝酸奶时,她就仰头盯着我看,圆鼓鼓的眼睛一眨不眨。看着看着,突然咕噜一声,咽了一大口口水。就是这咕噜一声,让我觉得再不给她分享,简直过意不去。给她倒在盘子里,她几舌头就全舔干净了。有时她会从做饭女工那里讨块肥肉,悄生生地叼到后院的菜地里,我一路跟过去,发现她竟然在菜地旁埋了好多好吃的。
Erik说,狗要从小洗澡,她们便会爱上洗澡。为了让Lica和Mery养成这样一个好习惯,从她们一来到营地,我和Erik就计划给她俩好好洗个澡。我们先把她们挨个关进厕所,用喷头淋湿,再打上我俩用的海飞丝,最后冲洗干净。本以为会是个非常享受的活动,在现实中却成了惨不忍睹。Mery胆小,被抓到了就不动了,小身子抖抖地被我们摆布。可Lica却不同,她就像是个最不爱洗澡的野孩子,在厕所里东躲西藏,抓都抓不到。好不容易抓到了,还嗷嗷叫着拼命挣扎,好像被上刑一样。结果把我俩也弄得自己身上一片狼藉,慌乱地结束了她们的第一次洗澡。还等没好好擦干,Lica就顺着门缝刺溜一下窜了出去,一边甩着身上的水,一边打着滑儿地跑出了房间。等我收拾好厕所,出门一看,简直崩溃不已。Lica和Mery正在土地上打着滚儿,湿湿的狗毛上全都沾满了泥土,活生生的两只土狗。她俩却是很开心的样子,好像在告诉我这才是她们想要的生活。
从那之后,每次给她们洗澡都是强拉硬拽,不情不愿,最后也都是以她们比之前更脏而结束。Lica和Mery后来都长成了个子挺大的大狗,洗澡更没有小时候那么容易,抱不起来,也拖不动。有一次,我用狗粮来哄Lica去洗澡,走到半路,她好像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劲。就立马不想去,就地趴下,无论我怎么好好劝导,都无济于事。眼皮一耷,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样子。我就架着她的两只前腿,想把她拖过去,谁知道这狗耍起性子来,像座大山,纹丝不动。最后只能我和女工一人架头,一人架尾,抬去洗了澡。就这样折腾几年下来,她们也没有养成爱洗澡的好习惯。
Lica长到半大的时候,有一天傍晚,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,她走到我对面。我向她伸出手,她就把两只爪子搭在了我的手中,把身子撑起来,吐着小舌头,哈着热气,好像很享受的样子。从那天之后,这就变成了仅在我俩之间的一种独特的见面仪式。我每天傍晚回到营地,她见到我都会加速跑过来,纵身跳起,把俩只前爪搭在我手里呆一会。虽然经常被她扑得一身土,但确是亲切无比。有时候我们去首都半个月才回来,Lica聪明地认得我们的车,一看我们的车开进来,她就欢天喜地地摇着尾巴,围着车打转,等待我从车里出来,第一时间把前爪搭上来。
我和Lica
跟乖巧的Mery不同,Lica就是个个性十足的野孩子,顽皮又无赖。她会带头冲着营地外路过的羊群、牛群、驴大叫不已,吓得人家落荒而逃,她便更加神气起来,在营地里一边狂追,一边继续狂叫,好像在捍卫她的领地一样。她会在一大早就来到我的房门口,用爪子一声一声的划门,如果时间长了门还没开,她就开始幽怨地在门口大声哼唧。给她开了门,她也只是进来在每个屋子里巡查一圈,就跑出去了。
冬天的博茨,早晚还是寒冷的。没有暖气,我们就用电暖器取暖。有的晚上Lica和Mery就会来挠门,然后进屋来烤火,在电暖器旁一趴,惬意自在地睡上一会儿。睡着睡着,腿有时还会抽动,我想这一定是做了追羊撵鸡的英雄美梦。有天晚上,外面很冷,我们就让Lica睡在了屋里。我半夜醒来没看见Lica,又没有声音,就好奇地走到门厅,只见漆黑的门厅里,Lica独自坐在沙发上,后背挺得直直地,黑暗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扭过来看我,就像在模仿白天我坐在那里时的样子。
Lica又像个朋友,忠实而可靠。我很喜欢她的个性张扬,虽然不知道关键的时候顶不顶用,但起码还能让我壮个胆子。有天晚上我和Erik大吵一架,然后夺门而出。吵架归吵架,理智还是有的,远了不敢去,便带上Lica去营地里的设备区散心。那天晚上黑凄凄一片,只有天上的星星和远处的灯光照亮。我呼吸着凉凉的空气,听着身旁Lica嘎吱嘎吱踩在石子上的声音,就感到很安心。
随着剩下的工期越来越短,离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,我也越来越珍惜和Lica在一起的时光。我们会一起爬上石子堆看夕阳,会饭后带着Lica,Mery去几公里外的蓄水池游泳,会夜晚一起坐在车斗上看星空。营地门口的公路修好后,我俩经常在饭后带着她俩去散步。走在黝黑平整的柏油马路上,我和Erik边走边聊天,身后留下两大两小长长的影子。
回国的日期定下来了,我每当想象着等我们离开后,Lica依然追着熟悉的皮卡车等着搭前爪,却发现车里出来的人不再是我,我就会异常难过。可最后的分别终于还是来到了,那天我们收拾好行李装上车,我去找Lica告别。她刚刚生了窝小狗,还很虚弱。我摸着她的头,跟她说了一些话,她卧在那里,被一群小狗拱着吃奶,只是抬头看了看我。她并不知道那次就是我俩的最后一次见面。
回国后,我辗转打听她俩的消息,想知道她们过的好不好。后来项目撤点后,她们分别被送到了不同的新项目,Lica凭着自己的泼辣,还打败了新项目原来的狗王,当上了一段时间的狗女王。Mery则因为她的低调安静,没什么新的故事。再之后,她俩的名字就渐渐地无人知晓了。
虽然在回国后,我还曾无数次地设想着若干年后再去非洲和Lica重逢的场景,但一年又一年过去后,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Lica了。Lica是我的第一只狗,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养狗,但Lica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。她从小puppy到长大,陪伴了我3年多的非洲时光,带给我那么多的快乐和寂寞时的慰藉,永远都在我的记忆中。
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